次日清晨
那位李前辈如约来到了飞仙台,一眼便看见了神色复杂,羞中带怒,又带一点无奈的叶清玄,还有一脸紧张但又压不住嘴角笑意,行动似乎有些别扭的扶瑶。
饶是以这位前辈见多识广的经历,也是愣了好一会,这才反应过来昨晚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。
“呵呵呵,叶宗主这么勤勉,夜里还在练剑啊?”
老太婆看着这两人,笑容玩味。
扶瑶听了这话,羞得满脸通红不敢见人,药效过了之后她早就没了那份勇气,现在甚至不敢正眼瞧自家师尊。
“咳咳~”
叶清玄老脸一红,这李老前辈还真是个人精,就这么一眼便看出来了个大概,这份眼力劲就是十个自己都赶不上。
“老前辈莫要拿我取笑了”
他可不觉得身为师尊,被自家弟子霸王硬上弓了是一件什么值得吹嘘的事情,相反这可太丢人了。
“呵呵呵,那....扶瑶小道友,与你师尊告个别,随老身回北辰州去?”
那位李老前辈倒也没有再抓着这个点不放,她又不是那种爱搬弄是非之人,于是将话题引到了正事上。
“可是.....”
事到临头,扶瑶反倒是有些舍不得离开了。
“别磨磨蹭蹭的,赶紧滚蛋,你个逆徒!”
叶清玄脸色一变,骂骂咧咧地朝着扶瑶挥了挥手。
“师尊~”
少女走过来拽着叶清玄的袖子撒娇,她当然知道师尊这是故意在唱白脸,好让自己狠下心来随李老前辈去北辰州练剑。
“干嘛?!”
叶清玄没好气地回道,奶奶的,自己一个两辈子加起来活了两百岁的人,被一个十八岁的小丫头片子给强上了,这成何体统?!要不是自家弟子,他现在估计要提剑去拼命了。
“师尊会想我吗?”
“想想想,我可太想你了,我这辈子都忘不掉你了”
叶清玄气笑了。
“噗嗤~”
少女也笑了,踮起脚尖来在师尊的额头上轻吻一下,红着脸转身跑开了。
“弟子以后会给师尊写信哒~”
叶清玄想说点什么,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,只是看着少女的背影逐渐远去。
“呵呵呵,叶宗主,老身再送你几样物件好了”
李老前辈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封书信,一张面皮,一颗发亮的丸子。
“云中锦书,能让你跟扶瑶小道友遥寄书信,幻象面,能更改容貌气质,甚至能遮蔽气机”
“至于这颗剑丸,名曰纯钧,早年我在北辰州一处遗迹中拾得此物,可以吞入体内,以经脉灵气或剑气温养,也赠予你”
“谢过李老前辈!”
到了这里,叶清玄就是傻子也知道,这位李老前辈多少猜出来了点什么,之所以对自己如此上心,怕是相信自己有朝一日能重登山巅,届时必然要念这一份情。
既然如此,这份礼倒也受得心安理得了。
“呵呵,不客气,老身去也”
老太婆呵呵一笑,带着扶瑶御剑远去。
“师尊,阿瑶会想你的!——”
不见其人,空留其声。
叶清玄转身用袖子抹了抹眼角,静心吐纳了一番。
不见云中月,暂盈还复缺?自古深情处,恰是离别时。
“我也该下山了”
叶清玄走入祖师堂,朝着画像上了三炷香,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,转身关门离去。
“啪啦”
或许是因为关门产生的震动,祖师堂门前牌匾上落下一本书籍,砸在了叶清玄头顶。
青衫客拾起地上这本书籍,大致扫了一眼封面,勾起了回忆。
这是老头当年走之前给他留的一本书,说什么天下第一等剑术心经,他也只当是老头子吹牛皮了,挂在牌匾后好些年都没动过。
“罢了,带着吧,也好有个念想”
叶清玄收起这本书,又推门进了扶瑶的屋子。
实际上他这个师尊几乎没进过弟子的房里,一来男女有别,二来怕被这丫头打闷棍套麻袋绑到床上去。
当然,日防夜防家贼难放,只有千日做贼,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,这么多年了终于还是被她得手了。
被褥已经被这丫头打包带走,说是认被子,不然睡不着,床上只剩下了一件青衫长褂跟一张纸条。
“师尊,弟子怕你生气就没直接告诉你,这是弟子昨晚连夜下山给师尊挑的一件衣裳,算是赠予师尊的一件定情信物?阿瑶不在的日子里,就算有了别的弟子,也不要忘了阿瑶哦,我要当大师姐!”
望着手上的纸条,叶清玄微微一笑,脑海中已经浮现了那个即使穿着粗布衣也难掩秀色的少女,蹦蹦跳跳在他面前喊着师尊要抱抱。
关上扶瑶的房门,叶清玄又去了后山,在一处小土包前停了下来。
“老头,我要下山了,打算出去逛逛,你不是说过想看看那仙泽州是不是真的仙人满地走?回头我帮你多看两眼”
他从乾坤袋中掏出来一个酒葫芦,蹲了下来,将其中的酒液尽数倒在了地上。
“知道你爱喝酒,往常买不起,现在你徒孙出息了,让你喝个够好了”
一阵微风拂过,吹得周遭两棵小树苗微微摇晃,沙沙响动。
“行了走了,放心,有银子了不会挨饿”
他站起身来,理了理身上的衣衫,背起那把一直给扶瑶练剑用的木剑,腰间挂了一只丹红大葫芦。
“这次听你的,揣个酒葫芦”
一袭青衫缓缓下山,步伐不快,但却极其稳当,没什么波澜便走到了山脚下。
“我能不能跟你走呀?”
脚下突然钻出来一个绿衣裳小姑娘,体型娇小,看样子也不过十二三岁。
叶清玄扫了一眼,到底是前世的长生境大修士,这点见识还是有的,眼前这小姑娘多半是这座山的山神。
“你跟我走?”
他愣了一下。
“嗯嗯,不然山上没人了,没意思”
绿衣小姑娘小鸡啄米般点头。
“倒也行,路上找个人解解闷”
叶清玄只稍微犹豫了一会,便答应了下来。
“但你离了山头,修为可就要大打折扣了”
“不打紧,这不是有你嘛?”
小姑娘憨憨一笑。
重出江湖,有一袭青衫,一柄木剑,一只酒葫芦,一本破旧书,一只小跟屁虫山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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